第五十六章 不舍的遗言
在感情方面，毫不犹豫地相信一个人，最终会得到两种结果，要么得到一个值得托付一生的人，要么得到一个值得铭记一生的教训。一生之中有个爱自己的人，理解自己的人，包容自己的人，牵挂自己的人，那么自己就是最幸福的人。
清晨，山林初醒，薄雾升腾。李明背着戴君出了村口，沿着山路、一步步向前行走去。戴君要回城继续治疗，她不想让孩子们知道，更不想看到孩子们不舍的眼神。
戴君趴在李明后背上，心头涌来阵阵酸楚，她不知道这一次离开，什么时候才能回来。对于戴君来说，她早已爱上山里的一草一木、爱上山里淳朴憨厚的乡亲们、爱上山里那群可爱的孩子们。戴君默默地回过头，朦朦胧胧的山路上、看不到一个人影。一种莫名的失落袭上心头，戴君的心瞬间被掏空了、伏在李明肩头低声抽泣起来。
“君，你怎么了？”李明担忧地问道。
“明哥，如果我真的回不来了，孩子们会不会把我忘了？”
“不会的、一定不会的！你对孩子们那么好，孩子们会牵挂着你的。”
“可孩子们都没来送我——”
“你没有告诉孩子们，孩子们不知道你回城……”
“戴老师——”、“戴老师——”……，身后传来孩子们的喊叫声。
“明哥，是孩子们的声音，孩子们在喊叫我。”戴君一边说，一边挣扎着从李明背上下来。
李明和戴君转过身，望着身后的山路，一群高矮不齐的孩子跑了过来。
“孩子们，你们怎么来了？”
“戴老师，您为什么偷偷走，是不是不要我们了？”、“戴老师，您走了，就没有人教我们读书了，您别走好吗？”、“戴老师，我们以后再也不惹您生气了，留下来好吗？”……
孩子们看着戴君，他们稚嫩的脸上挂满泪水，忧郁的眼神里充满渴望。
“戴老师回城办点事，办完事就回来，你们等老师回来……”戴君的声音不停地颤抖，泪水在脸上汹涌澎拜。
“戴老师您哭了，您说过要坚强，不流泪。”一个小女孩看着戴君，天真地问道。
“老师没有哭、老师真的没有哭……”戴君慌忙背转身，想把泪水咽回去。
“戴老师，俺想帮您抹抹眼泪。”小女孩走过来，仰起脚，慢慢举起了小手。
戴君弯下腰，拿起小女孩的手放在自己脸上、轻轻**：“你们每一个人都是懂事的孩子，老师好开心、好感动。”
小女孩依偎在戴君身边，满是泪水的脸上逐渐露出笑容。
在孩子们依依不舍的眼神中，戴君还是扭过头、转身离开。
孩子们站在山路中间，挥着手、喊叫着。
…………
戴君的身体状况，一天比一天差，每天的进食量越来越少。李明守在戴君身边，悉心照料着，看着李明在自己身边忙碌的身影，戴君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，这种感觉有幸福、也有愧疚。
躺在病床上，戴君思前想后，她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。“明哥，你帮我叫徐丽过来。”戴君对身边的李明说。
“你找徐丽有事吗？”李明疑惑地看着戴君。
“嗯！有点事。”戴君点点头。
李明走出病房，去护士室找徐丽。
看到李明过来，徐丽急忙问道：“你怎么过来了，君姐那边有人照顾吗？”
“戴君让我叫你，她好像有事找你。”
“我这会刚好没事，咱们过去看看。”
李明和徐丽一前一后，向戴君的病房走去。
…………
戴君看到徐丽进来了，她坐起身、说道：“明哥，你出去一下，我想单独给丽丽说说话。”
李明犹豫了一下，还是走了出去，并随手关上门。
“丽丽，我想和你说件事。”
“君姐，什么事你说吧！”
“如果我真的走了，我想把自己的眼角膜捐献出来。”
“君姐，你不要胡思乱想，你不会有事的，你的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。”
“丽丽，不用安慰我，我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……”
“君姐——”徐丽再也控制不住自己，此时已经泪流满面，她被戴君的话语深深震撼了。
“丽丽，你是我的好妹妹，你帮姐姐办理一下手续，就算姐姐求你了。”戴君紧紧地抓住徐丽的手。
“君姐，你想好了吗？你和阿姨商量了吗？”
“你刘玉阿姨一直尊重我的选择，我相信她会同意的。”
“那好吧！我帮你准备材料，到时候你签字就行。”
“你帮我保密，不要告诉别人。”
“嗯，我会的。”
…………
院长从戴君的病房出来，对刘玉说:“你进去陪陪她吧！”
刘玉走进病房，站在戴君的病床前，默默地看着戴君。
“妈，女儿不孝，不能守在你的身边尽孝了，希望下辈子我还做您的女儿。”
“孩子，不要说这样的话，即使妈倾家荡产，也要治好你的病。”刘玉握住戴君的手，哭成了泪人。
“妈，我心里清楚，我现在唯一的遗憾，就是不能把山里的那群孩子培育成才。如果我真的走了，能把我葬在运河边上吗？”
刘玉说不出任何话语，只能任凭泪水静静地流……
“把这封信交给玲玲。”戴君从枕头下面拿出了一封信，递到了刘玉手里，接着说道：“妈，不管我做什么决定，您都不要生气好吗？”
“你别说了，妈什么都答应你。”刘玉接过信，握在了手中。
“妈，你要照顾好自己，女儿会一直为您祝福的。”戴君仰起脸，看着刘玉。
“君妮，你是妈妈的好女儿、永远的好女儿——”
“妈，让李明和徐丽过来，我有话说给他们。”
刘玉松开戴君，站起身、走了出去。
徐丽和李明先后走了进来，站在戴君的病床前。
戴君拉着徐丽的手，说:“丽丽，我知道你和李明的事。李明是一个好人，我希望你们以后能好好相处。”
徐丽哽咽着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。
戴君拉过李明的手，和徐丽的手放在一起：“丽丽是个好姑娘，你要好好对待她。”
“君，我答应你，我会的、我一定会的……”李明已经泣不成声。
“还有，帮我照顾我的妈妈，她这一辈子不容易……”说着说着，戴君的胳膊垂了下去。
“君姐——”、“君——”……，徐丽和李明哭喊了起来。
有一种痛，融在内心，轻轻触动，便支离破散；有一种痛，噙在眼里，再长的睫毛无法挽留，轻轻一碰、就会滴落；有一种痛，弥漫在血液里，一旦崩溃，瞬间流满一地。人生苦短，珍爱他人、珍爱自己、珍爱生命……
